這幾天,因為爸媽回美國去了,留下了一輛香檳色的toyata 給我,於是,睽違了十幾年的駕駛盤,又回到我的手掌心,
我好像沒有忘記太多開車的能力,那天,順利的開去機場送走了爸媽,看著他們大包小包,手忙腳亂的將行李送進了運送帶上,
爸爸在行李上綁了一個新建成餅行的塑膠袋,那是他最喜歡吃的餅店,他說這麼綁個垃圾袋在行李上,領行李時好認!
「每個行李上都該綁一個袋子,這樣大家才知道這行李是有主人的」爸爸如是說著。
我們都覺得好醜,爸爸可不在乎,得意的指著螢幕上的行李,拖著一個喜餅袋子,
開心的說:你們看!這不是很清楚嗎?!
看著爸爸開心的臉,我有點難過,因為,那只是一個空的喜餅袋子。
是空的。
送走了爸媽,我獨自開著車,在雨逐漸澎湃著的高速公路上往前行,空著的車廂,
似乎還流轉著他們剛剛在車上仍爭論著的餘音,吵鬧聲音不斷,
於是,我發現,那只是留在我心臟和身體裡腸胃互相拉扯的鼓譟聲音。
我餓了嗎?我想,我是吧,餓了,卻在這急馳的高速公路上停不下來。
這麼短的從機場到林口的路上,看起來好短的路,我卻覺得我一直追不上想檔在我前面超車,
遮住我視線的大小轎車與卡車。
雨愈來愈大了,眼前的路標模糊了,我彷彿看見那家淡水餅行的招牌…
我大概是餓瘋了,我想,淡水餅店,怎麼可能出現在帶我回家的路標上呢?
我想,我是蠢了吧?
回到我的家後,我小心翼翼的把車子開下那窄得不得了的停車庫,下坡,然後大右轉,
然後,避開旁邊那台隔壁家的大轎車,我的位子正積著水,水花濺著。
我開門出來,正準備要打開行李箱拿出爸媽出國前留給我的大大小小東西,
突然,我看見一隻很像麻雀的鳥在狹窄低矮的車庫裡飛來飛去,她拍著翅膀,似乎很慌張,
一拍,我就看見她羽毛上有著一絲寶藍色的羽毛。
天呀!
原來,她是一隻這麼漂亮的鳥,只是因為被雨打溼了翅膀,再也看不見她的光澤來,
然後,她大概看見了我開車下車庫,是沒有雨的地方,就跟著飛了下來。
只是,她不知道,這裡雖然沒有雨,當然也見不到太陽。自然,也不會有食物可以吃的,
我好怕她餓死了!
我跑去車庫前把門打開,用一個紙板子想趕她離開這個沒有生命元素的地方,
我趕她,她翅膀一振,轉個彎,又飛進車庫更深的位子,我怎麼趕,她就怎麼跑,
她停在一輛休旅車的頂端休息,飛來飛去我反而覺得她變成了一隻大蟑螂,心理對她生惡了起來。
她怎麼飛,就是不飛去門口,我知道她不想淋雨,那難受。
但她這樣只是拖延著,總有一天,她還是會在車庫裡被車子壓扁的,算了,我想,壓扁算了!
反正現在出去她還是會被狂風暴雨吹得像只垃圾袋,誰叫她只是一隻這麼小的鳥,飛不出去,就算了吧。
侏羅記公園電影裡有句名言: 生命總會有它的出路。
而我想的是,生命總是會遇到絕路,這是躲不過的,就像這場大雨。
一隻大恐龍都會絕種,更何況,她只是一隻小鳥。
她若是死了,別人不會惋惜她曾有的美麗,而或許只會感嘆生命的脆弱與不堪一擊吧。
我將爸媽給我的一堆東西搬上樓,看見一個袋子裡面,有一盒新建成餅店的傳統蛋黃喜餅,
因為我說淡水太遠,這個大餅我吃不到,於是,他們留了這麼一盒餅給我。
我突然想起,爸媽雖然從來就吵鬧不斷,然而,他們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個幾十年,他們還是在一起,
他們總是起坐著飛機一起飛來飛去的,或許他們不是鴛鴦,起碼,他們是彼此飛行的伴。
我看著窗外,風雨還是狂傲的打著,到底,這接二連三來的颱風,什麼時候?會停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