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根特可以拯救全世界

我聞如是，我是如此從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尊者那聽聞而來，他一個人在芝加哥旅行，抬頭仰望天空，見到一望無際的加拿大雁劃過天際，聲勢驚人，降落在芝加哥的城市裡。原來是長期以往，獵人舉槍以殺害野雁為樂，為了逃生，成群的野雁改變棲息地，改降落在芝加哥的大都會區，造成人們的生活不變，他慨歎芝加哥應該以根特為藍本，打造自然保護區讓野雁能夠棲息。

Bourgoyen-Ossemeersen 也許不再是根特最大的自然保護區，但在鄰近地區已經日漸有名，很多賞鳥的遊客遠從荷蘭、法國而來。和台灣不同的是，這裡通常進入自然保護區是不用購買門票的，Bourgoyen也不例外，以往我和他都會在星期天的早上去那散步，忘了是甚麼原因，我們漸漸地遺忘了這個「傳統」。

我從不知道野雁如何旅行，一天能夠飛行多少的鐘點，多少的里數，牠們是否能夠找到大洋裡的島嶼。我想起幾年前我試著在網路上找尋加拿大雁，搜尋出來的只有餐廳的店名，以及菜名。難道外表優雅的雁群，對於人們而言，只是餐桌上的菜肴如此而已？我也試著在小小的根特水源區的資料館裡探尋，因為是小巧精美陳列區，裏頭並沒有野雁生活方式的簡介。從小小的候鳥觀景台上，可以看到棲息在此的候鳥名字。

冬日的 Bourgoyen-Ossemeersen，這是2012年所拍的老照片，那一年我們擁有最寒冷也最長的冬天，彷彿永無止盡。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實的冰。

我看過幾次恩愛的雁兒夫妻，姿態優雅，態度從容，儀態大方，夫唱婦隨，一前一後，還在哺育中的小雁兒則排成一字形，從小小的根特河道上優游而過。有趣的是，當有人注視的時候，則整齊排列，不敢脫隊，似乎害怕違背雁族的律儀，而遭到人們的指點。

 Bourgoyen-Ossemeersen 最著名的一棵樹。

一回，見到雁兒家庭，排列整齊在萊厄河畔上等待，七點整，河岸對面的婦人，打開了窗戶，朝外丟去幾片的麵包，雁兒齊步向前游去，輕鬆自若地大口咬著新鮮的麵包。如此可愛，又有靈性的水鴨，難道只是餐桌上的菜名？難道野雁家族的存在只是讓饕客們大快朵頤？

 愉快地在 Bourgoyen-Ossemeersen上飛行的野鴨。

我又想起每年春季，從二月底到五月中六月初，在我「小小的」根特菜園子裡忙碌時，看見加拿大雁劃過天際的情景，讓我的心情輕鬆了下來。我和他都笑了起來。那是在菜園子裡最喜悅的收穫。

 Bourgoyen-Ossemeerse上同時聚集著數以百計的水鳥，包括加拿大雁在內。通常這些加拿大雁會在2月底的時候抵達根特，大約待到6月的時候才離去。我怎麼知道的呢？書上便沒有記載。其實就是去那散步所觀察到的。

在Bourgoyen-Ossemeerse裡棲息的加拿大雁。

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尊者，看穿我的心，突然提及他在芝加哥一個人旅行的往事，我以為他只是在逗我開心，起初懷疑那是他憑空捏造的想像，或者調侃我，遠渡重洋定居到根特的背景。他只說獵人舉起槍射殺雁群，以及加拿大雁降落在芝加哥的事，並且重提我們要以根特為藍本。一時之間，我很難將芝加哥與加拿大雁聯想在一起，為什麼大城市裡居然有加拿大雁棲息，上網一查，還真有此事。

 blauwe reger是根特這裡的大型水鳥。

我想起了曾經在Youtube上看過美國的公共電視節目，是介紹野雁的遷徙。成群的野雁旅行，並沒有完美的A字隊形，那電影特效所拍攝出的完美剪輯，但牠們的落腳處卻充斥著陷阱。我見到落單的野雁，尋找同時旅行的伴侶，電影學院出身的他告訴我，這只是剪接效果，叫我不要擔心。腦海中又閃過雁群降落在航空母艦上的影像，難道這就是現代化唯一在大洋裡能夠降落的島嶼？有的野雁陷入工業區排放的汙廢裡，舉步難行。

芝加哥的野雁降落在繁忙的大都會區，在人群擁擠的公園裡，排放的廢物，弄汙了人們的汽車。如果你Google，Chicago以及Canadian Geese，後頭出現的是problems。在根特不是這樣的，這裡的野雁很優游自得，你可以在根特市的上方，抬頭仰望，見到雁群飛來。當牠們遷徙時，飛越上空的唱鳴，說的是：「你好，我們來了。」而飛離時，牠們會在城市的上空盤旋幾圈，然後高聲唱鳴著：「我們要離去了。」我目送牠們的離去，在內心裡只能默默祈求阿彌陀佛的加持，希望牠們能有平安順遂的旅程，而不要成為桌上的菜窳，因為我只知道牠們同樣是加拿大雁，卻不知道牠們從何處來，之後又要飛往何處。尋找加拿大雁的遷徙與棲息的資訊，已經好幾個年頭了，我找不到，如果你知道，請你告訴我。在不經意之間，經過了這些年的歲月，在這個小小的根特城裡居住，我卻能夠很輕易地觀看野鳥的生活，不需要使用望遠鏡。

 通常星期天早上，到Bourgoyen-Ossemeerse的人都是來慢跑的，只有我和他在散步，而且有一陣子我和他都會帶熱茶水和點心，坐在休息的板凳上享用。

我記得，我曾經到過關渡的野鳥保護區，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，當時周圍還沒有大廈。當我再次造訪，我已經找不回那時的記憶，保護區的周遭都建滿了高樓，我們失去了我們與野鳥共生的遼闊綠地。我們的城市越建越大，相較於候鳥的棲息地則越來越小。你可以大聲說，我們有很好的賞鳥觀景台，有資訊很豐盛的陳列館，但是難道生命科學對我們只是陳列館裡點選的圖像？只是死去的標本？或者只是文字的陳述？以及符號的統計？

我喜歡根特，也同意老尊者的語氣，我們都該以根特為藍本，因為在根特市正積極募款籌錢，要購買城市周邊的古老森林，為了小小的市民以及野生的動物，一個又一個區域，都被納入自然保護區內。根特市是個小小的古老工業城，擁有26萬的人口，目前已經有了5個自然保護區，面積是557公頃，相當於10個關渡自然保護區。根特市認為我們不只是要讓人類，連動物都要該享有優游自得的生命權利。當我們越在乎動物的生存權時，相對地，我們的生命也越加燦爛，即使我們卸下了彩妝，我們反而可以活得越來越美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