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台北雙年展的那場荒木經惟,這次以大量黑框拍立得照片的呈現方式倒容易讀得出況味。
展中除了大幅黑框拍立得的重攝作品之外,另外將拍立得的原本彙整拼貼成蒙太奇形式。大量的影像作品往往能產生暗示的效果,像是天邊一朵雲的技巧,透過A片道具的使用,賦予與性無關的符碼--西瓜--性的隱喻,接著,整部片裡只要看見西瓜就想到女子私處。
這場展中的拍立得群照夾雜著裸露或衣衫不整的女體、性 器官和寢室的場景,也是視覺上最快被抓出並紀錄的,這多少和禁忌教育相關吧,快速瀏覽中不假思索就能得到了花=性器官=女體的印象,接著或許會搜尋到永遠 向著女體的恐龍、穿插著拿著各式飲料瓶且衣著整齊的男子...,透過蒙太奇拼貼手法,加上大量重覆的主題,純粹的灰暗天空也能與女體連結、衣著整齊的男子的目光和手中的液體,放在這些照片的中間,也能與情色相關。無須性交、調情、曖昧的過程,只要穿插私密的裸露與卸衣過程中的單人肖像,就足以讓同展其他的照片充滿情色的意味,這些畫面也暗示手持攝影機的人就是性過程中的另外一方。
作品下張貼一些荒木經惟寫真的話中的字句,替這些作品留下片面的註腳,同樣具備意有所指的暗示效果。
比方說,女人對衣著的詮釋是性感的嗎?荒木經惟下了肯定的句號,儘管對這種說法感到極度不安,但接著下來展中每一個衣著整齊的女子,突然全化為性感象徵。
然後還有什麼呢,嗯,我突然喜歡起攝影是替時間停格,而不是空間的說法。但相紙本身,絕對是空間的,那麼看來時間就是受到相紙綑縛,無法脫困的對象了。
「綑綁不是恐怖行為,而是情色行為」令人很緊張,這句話本身就像恐怖份子誘騙女子的對白;而情色行為則預設一組互為消長的關係,透過綑綁界定兩端。在荒木經惟的世界裡,受縛的對象是女子,被牢牢鎖在相紙裡的是時間。
荒木對攝影的定義:「不是只要愛上就要插入,而是會想要進入想要在其中徘徊」,不也是令時間停格的攝影行為。
因為真實世界所實踐的愛的過程,不只是進入與徘徊的渴望,更是攝影無法達到的許多瞬間的總合。
對於未成熟的男子將自身的脆弱空洞投射上女體,尋求女人作為鏡與窗等解答的媒介,這種將女人當作器皿和載體的想法,是我始終無法理解的。和上次展覽相同的是,兩次看完荒木經惟都感受到攝影者悲傷空洞放任的情緒,以及沒有辦法不把自己當成被攝的對象,因而備感屈辱。就是沒辦法不把自己放在女人的位置上吧,看見被攝的對象眼神中的茫然和試探,就會自動跑進拍立得裡,用那些女子的眼睛看著荒木經惟。
當然這也表示這類形式的力量不可小覷,某個程度上, 未成熟的孩子或者未經雕琢鋪陳的作品反而更具真實感, 令人毫無防備的接納影中事物接為真實且可信的片段,今天用這種角度在欣賞他。
展本身是一個完整的表演,而不只是攝影和單張照片的張力,是那年台北雙年展檳榔西施沒有達到的事。
這場攝影展比起寫真更接近是一場表演,他採取反面的立場,利用粗糙的照片,並組合一些相互矛盾的論調,招人質疑與挑戰,對台北的檳榔西施也許是他的獨有詮釋,但到了今年這展出的形式,卻成為一組公開引人解讀與對話的表演場域,這難道不是更傑出的作品形式--任作品公開,留下懸疑,任人發問。
在我現在所處的這個墮於發問的狀態裡,卻仍願意撿拾荒木經惟或者LADY GAGA留下的破碎線索,這大概也算是一種生命力的展現。
喔,展間出現不少綑綁系列的作品,正巧日本VOGUE的九月號也請荒木經惟與LADY GAGA合作相同主題的作品。
(圖片來源:http://the-fame.org/thumbnails.php?album=145)
不過角度和傳達的意象就大不相同了。
*blog內照片攝自該展,多為大幅重攝的作品,其他展內照片可另參考主辦藝廊:藝譔堂
荒木經惟官網:http://www.arakinobuyoshi.com/
原載於:【展 】隨想 | BLACK FRAME遺影-荒木經惟 黑框拍立得攝影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