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稍微晚了點下班，正繞過公司對面五星大飯店的街角。
迎面走來了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子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忽然她表情變了，然後我們彼此輕聲叫出來。我們是認得的。只不過上次見面是三年前，她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。
她是我學妹的妹妹。當她搬來這兒的時候，她姐姐在Whatsapp上一邊數落她的不是，一邊要我有空多照顧她。於是我們就相約了吃飯。
在那之前我對她的印象，還是一個小小的高中生。直到那次晚飯之前，我們應該有十幾年沒見過。在那頓晚飯到這次偶遇，又過了三年。
本來她打算去吃的餐廳臨時因為水管爆了，所以我們又尋覓到另外一家未曾嘗試過的日本料理店。不是很大，燈光剛好，食物看起來可口（後來事實證明也的確是），氣氛輕鬆，適合約會的餐廳。
倒是這次的對話感覺比三年前要流暢許多。幾乎像是還蠻常見面的朋友一般，她說著工作怎麼無聊，男友買的房子還有姐姐如何如何。然後我們又聊了繳稅以及分析了一下為什麼我要和之前的女友分手。
她長大了。
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其實對她還蠻有好感，不過看起來她對我沒什麼意思，因此後來又約了幾次也沒成。今天，她就坐在我的對面，自然地聊著天；我仔細端詳她的面容，聽著她說的話，也不覺得她像她姐姐說的是塊叉燒。她還是長得很漂亮，剛剛去過尼泊爾，住在地上剛殺完雞滿是血，隔壁養著牛臭到爆炸的居民家裡；並且還從聽來很高的懸崖被人戴著降落傘之類的東西跳下去。還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女孩。
但說不上來我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絲的無奈感。
我告訴她我覺得她挺傻的。
忽然我心思轉了好幾回。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喜歡她。
人與人之間真的挺神奇的喔。到底怎樣可以在這個巨大的城市裡遇見呢？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在繁忙的下班時間滿是人的大街上，在那個轉角就碰巧只有我和她。要是同時有五個人一起走過來，如果我低頭拉開耳機纏住的線，或是她被一台過街的車擋住去路，我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了也說不定。而有些你拼了命還想再碰上一次的人，卻再也沒見著。
我想起年輕時在下班回家的捷運上遇見的女孩，看到她的第一眼真的有被雷殛到的感覺，暗自決定再遇到她一次就要上前搭訕。我每天都想辦法在差不多的時候搭我以為是同一班的車回家；後來還真的被我等到了，也鼓起勇氣跟她說話了。但又如何？我到今天還是一個人啊。
你、我、她，就這樣神奇的相遇和錯過。但我還是覺得上天這麼安排，冥冥之中肯定有用意在。雖然我讀不懂，但應該是有的。
抑或根本沒有，僅僅是我企圖給還是不夠勇敢的自己一個鼓起勇氣的藉口。只是，已經快40歲的我，還能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下去多久？我也不知道。
當我回神的時候，餐廳停電了。
我忽然有點熱血翻騰的想，如果我像年輕的時候一樣，憑著一股意氣就吻了她會怎麼樣？
結果只是，我們在接近午夜的街頭，笑著說再見。
有些遇見，終究是遇到了而已，沒有接下去的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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