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土石流之外

打電話回家,母親說父親正在跟電視台的人說話,還不能接手機。

 

 

其實很不喜歡在電視上看到父親。因為他的出現=颱風=土石流。連電視節目的主持人都說過:「看到XXX就知道土石流又來了

 

 

對土石流大家的印象是什麼?除了電視上撥出的天災畫面之外,對我來說那是父親的忙碌時刻,還有很多很多關於這個社會的現實與無奈。當土石流淹沒家園,電視畫面重播著災民的眼淚。電視機前面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,但是除此之外呢?

 

 

當社會的力量能自動自發的集結與奉獻,熱情的在社會每一個角落發起募款、物資募捐、在網路上號召捐血。我們能不能想想下一次

 

 

下一次的颱風、下一次的豪雨,除了熱心公益我們還能做些什麼?

 

 

 

下面會貼兩個幾年前的新聞報導,大家隨意看看就好。但請看完之後,不要對我叫罵。(這次的水災,我也略盡棉薄之力,奉獻了我一個禮拜的薪水)

 

 

 

同情矇蔽事實 災民成了浩劫源頭 2002.07.31 中國時報
林照真/調查採訪

  土石流災難創造了一群特殊的災民,在災難現場,他們遭土石流淹沒家園的慘痛遭遇,深獲社會同情,但連續不斷的災難卻又塑造出災民另一種獨特的性格。若干災民在災難後所採取的弱勢策略,不斷在台灣社會產生溫情效應,一般民眾從不追究災民在山上不當開發之責,只一味由同情出發,要求政府繼續在山上投下大筆整治經費。

 

 

  到南投陳有蘭溪一遊,目睹超限利用的嚴重情況,許多人會對山上的無政府狀態感到氣憤。山上幾乎無處不見違規使用的慘狀:濫砍、濫建、超限利用,在山地間屢見不鮮。棘手的是,這些平時違規者,在災難發生後,難免觸及損失與傷亡等悲劇,便立刻換上災民的面紗,不但不負任何自我檢討之責,所有的過錯都讓災難一次帶走。

  台灣山坡地開發利用一直走在政府政策之前,早期山區生活條件很差,只有窮人才往山上跑,政府租地造林的獎金極低,民眾靠造林補助的錢根本無法過活。後來政府的政策放鬆,為了應付龐大的人口壓力,提供了農業上山的就業機會,山上農民不須繳稅,入山的人只增不減。其中有些民眾在土石流源頭進行經濟活動與各種開發,造成土石流規模的擴大與頻率的增高;也有些則在土石流必經之地耕作、居住,終於因此成為受害者。

 

 

  山上人口激增後,又因為管理不善,執法鬆散,造成濫墾濫伐。台大森林系教授鄭欽龍自己都做過執法者,特別能夠體會箇中困難。他舉例說,廿多年他大學畢業時,當時實驗林造林地要大家種小樹苗,樹苗間要間隔三公尺,山上的民眾就在間隔處找一塊比較平的地方,把土挖一挖就可以種農作,然後再運到很遠的地方賣。眼見情況從未改善,林班地主任帶著工作人員去取締時,很多小孩子都跑了出來。這家人本來就窮,就靠這麼一點點的地養活全家。

 

 

  在二、三十年或更早之前,很多人從員林、彰化到了南投,一部分人在日據時代跟著入山採樟腦、伐木,形成山上很多墾地,不但小小的林班管理員無法處理,縣市政府也沒有辦法,取締有很大的社會壓力。

 

 

  和土石流災區有過接觸的學官人士,對於災民的性格都有一些共通的看法。台大土木系教授林美聆說,他們去調查時感覺,大部分人都是站自己利益的立場發言。一般人都會訴苦,認為政府應該幫助他們做一些事。

 

 

中興大學水保系教授段錦浩則提到,山上居民中有的確實是值得同情的災民,但有的實在不是。他說,水裡鄉有建築商經常幫災民蓋房子,一些農地可以依九二一條例變更為建地。建築商自己都提到若干「災民」嫌房子小、院子小的過程,與想像中的災民相差甚遠。

 

 

  再以南投下豐丘為例,每一個到現場的官員,大多認為這裡不能再住人,學者也多半這樣向官員建議,但提建議的學者也知道,政府根本無力移動這些人。

  

 

有些地方本來就不該住人,如果人不進去,何必在乎土石流?但現在是不該住人的地方卻處處可見民眾。一些人住在裡面,橋被衝斷了,路基被淘空了,有的災民會溫和地要求政府重建,有的就大聲抗議政府不做事。社會輿論的感覺則永遠是,山上居民好可憐,救助沒完沒了,卻從來不去追究在山上不當開發的責任。

  而且,只要災難一發生,救濟金馬上進來,災民家中堆滿救濟物資,反而失去反省檢討的機會。社會救助立刻幫助恢復原狀,居民的要求就更多。

  

 

土石流是個跨領域的應用科學,當地民眾的知識不能說完全無用,但是,災民經常為了獲得最大利益,反專業的傾向非常明顯。段錦浩說,他記得很清楚,隆華國小才四十四個學生,在賀伯後得到政府和民間社會許多捐款共三千四百萬元,學校蓋得很漂亮,地震後卻不見了。再一次重蓋又更漂亮,但那個地方土石流的問題永遠存在,大家都建議他們遷校,但居民就是不肯。

  

 

台大地質系教授陳宏宇也指出,隆華國小是個很特殊的個案,它的原地形中一點堆積材料都沒有,也沒有水流,只有一個小小的坑溝,任何土石流的跡象都沒有。當初老百姓要搬去時,學者都反對,因為知識的專業告訴他們這裡地形破碎,容易產生土石流。但居民都認為,他們在這個地方住了七、八十年了,會有什麼問題?

  

 

坦白說,學者們也不敢百分之百打包票,但陳宏宇走進溝谷內,看見溝谷內有一個小坡,這個坡有許多不連續面,岩層還非常破碎,像豆腐一樣。依照專業常理,水進入坡內,會形成水壓力,水壓力會讓如此破碎的石頭掉下來,雨下大了,就會跟著水流下來,就會產生土石流。

  

 

災民普遍不信任專家的現象非常明顯;段錦浩說,他以前不能理解,後來明白了。他向災民說,他承認這個地方從你的阿公時代到現在都沒事,但出事是機率問題,本來是五十年或百年的頻率,很不幸現在連續碰到,但因為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出事,大家就漸漸遺忘了。

  

 

「森林法」本來很凶悍,曾有一老先生砍了陽明山一棵樹,就被依違反森林法送法辦,但現在在山上砍幾百棵卻都沒事。因為人一多,為了選票,政府就投降了。

  

 

中興大學水土保持系教授游繁結說,台灣是個自由國家,浪費了太多的社會資源,卻一點辦法也沒有,因為受災的災民是弱者,大家只能同情他而已。但事實上,災民中也不全然是窮人,也有進出都是開賓士的有錢人,而且災民很少去想,為了救災,投下的社會資源有多大?

  

 

山上沒有下雨是世外桃源,下雨後就可能成為土石流災區。有些地方政府已經告知危險,或許財務上還來不及治理,這期間若再發生災害,難道災民一點責任都沒有?台大地理系退休教授張石角認為,老百姓有一個過失是,既然自己已經知道是住在一個危險的地方,政府請他搬離,卻是死都不肯離開,出了事又獅子大開口。

  

 

游繁結說,山上農民其實很單純、老實,但觀念已被定型,認為政府虧欠他們,如抱怨山上沒有像平地般方便的高速公路;明明住在水源地內卻沒有自來水,他們是被欺負的一群,原住民被壓迫的心態更明顯。但他們從來未問自己,對社會付出多少?繳了多少稅金?社會有虧待他們嗎?

  

 

農委會水土保持科科長張三郎說,山上有很多民眾已擁有土地的所有權,有的雖是承租,但政府一旦停止承租,這些人就出來抗爭,不管新政府、舊政府都很害怕。張三郎說,他們常常碰到明明災民做的是違規的事,但政府卻不得不遷就他們,而且還要去照顧他們,這些都已經積非成是了。

  

 

游繁結說他親身感受的是,賀伯颱風時他到陳有蘭溪,第一次進到水裡,看到滿山捐贈的物資都是社會的愛心,他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。但坐直升機到災區內,災民對於物資還未運到卻非常不滿,好像社會虧欠他們似的,這樣的態度讓他非常傷心。而且,游繁結說,災民在裡面,外面直升機一趟又一趟,很多人爬山涉水把物資帶進去,逢山開路,遇水搭橋,就是在想辦法趕快把交通恢復,這花費的社會資源有多大?

  

 

段錦浩說,政治的事,他們技術人員覺得很難,因為政治問題不能用技術方法來解套,是用政治考量;對居民來說,你這個黨不幫我說話,別的黨也會幫我,偏偏廣大的納稅人從不考慮錢用到哪裡去了?

 

 

2004.07.22 中國時報
老天爺的地,別跟祂爭了

本報記者呂理德、江睿智、林倖妃、陳如嬌

一九六年代台灣第一條被譽為「人定勝天」貫穿東西部橫貫公路正式通車;一九八二年,阿里山公路通車啟用;一九九一年,新中橫正式通車。 連串天災 摧毀人定勝天神話

 


隨著這些公路的啟用,農業開始上山,各種果樹、茶園、檳榔、高冷蔬菜逐漸佔領了山頭與河邊,一場場與山與河爭地於焉展開,但接連天災從九二一大地震、桃芝颱風到敏督利颱風後續七二水災的重創,在在都摧毀「人與天之爭的神話」,重新檢討國土規畫,也就成為此次風災水害最迫切課題。 前九二一災後重建委員會執行長黃榮村表示,以日本大地震經驗,地質要至少十年以上才能穩定,台灣估計也要十年,敏感地區本來就應該休養生息。

 

 

但在「打斷筋骨巔倒勇」重建精神的支使下,黃榮村說,很多人硬要作。 黃榮村說,在「災民主義」下,路一定要通、學校就地重建、遷村窒礙難行,當專業人員不斷對災民說,不要住在山溝、不能住在河口、不可以在河邊種葡萄、在山坡種水梨,這裡可能會再坍塌或淹水時,災民一句「下一次又不一定會輪到我們!」「你怎麼知道這裡會塌、會淹?」專業很難說服災民。在專業與地方需求之間,最後總是向災民妥協。 從九二一重建到七二水災,黃榮村認為,「重建」的意義應該有所不同了,政府在「重建」中的角色也必須作調整,要有承擔壓力的勇氣,必須重新規畫;若政府不願正視事實,扛起責任,「只會給錢的政府,不要也罷」!

 

與河爭道 賠上七二慘痛代價 九二一震災災後重建會參事溫智國跑了一遍災區,最大的感慨是,七二釀災,歸根究柢就是「與河爭道」,把河道還給河流,就解決大半問題。 從草屯到埔里的路上,本來都是河水走的路,很多小山溝順勢流下來,路把山溝截斷了,平常沒什麼水,但土石流一下來,沒地方去,只好衝到民宅;而路靠河的一邊,盡是平地人開的觀光餐廳;再進一步往仁愛的路上,雖然維持單線通車,但盡是載著高山水果、蔬菜的卡車,一輛一輛往外載。溫智國說,只要跑過重建區的人都知道,這些上山開墾、會住在水邊的多半都是平地人,「為了經濟利益,我們付出太多代價」。 經濟部水利署主任秘書吳約西表示,河川的治理,要有國土規畫及長遠管理的思維,必須趕快把一些敏感區域、易發生土石流及水災區域劃出來,限制其開發及用途,讓這些區域自然恢復。

 

水里上安村在桃芝風災中遭受土石流攻擊,在這次七二風災中,陳有蘭溪沿岸葡萄田遭洪水沖毀,上安村居民吳佳懋指著遠方遭洪水摧殘的田園說,「下面的沖積平原,是老天爺的土地,大家要認輸,不要跟他拚了,不要硬賭」! 錯誤的開發 賠得更多更慘 台灣生態學會理事長陳玉峰在七二水災後寫下建言,一向坦率的他語重心長地建請總統陳水扁,扭轉「拼」經濟、「拼」選舉的偏差觀念,因為威信不在火併,而是要「給天文、地文、人文、生文一點時間,也多給自己一份祥和」。

 

台灣環境保護聯盟會長陳椒華說,敏督利颱風已警示國人,不適合居住的地方就不該去開墾,人車通行的路不一定要又直又寬,因為環保觀念不足,長久以來國人都以為「開發」等同「經濟發展」,但事實卻證明,錯誤的開發勢必賠得更多更慘。

 

中興大學水土保持學系教授段錦浩指出,四十餘年前,台灣經濟不富裕,政府鼓勵老百姓上山耕作,農民的收益也不錯。四十餘年後的今天,時空已轉變,使用邊際土地要付出人命傷亡的高成本,政府的土地政策就要改變。段錦浩認為,讓農民下山是政府刻不容緩應推動的政策,唯其如此,才能解決山上耕作帶來的水土流失問題。

 

雲林縣野鳥學會常務理事張子見也說,濁水溪流域目前已有日月潭、集集攔河堰兩大水利工程,若又在沖積扇扇央設置平地水庫「雲林大湖」,過度開發地表水資源,恐讓這條台灣最大河川重蹈大安溪覆轍,不但逐漸喪失生命力,恐引發更強力反撲。 對已然因嚴重超抽地下水造成地層下陷的雲林來說,張子見認為,在國土規劃方面政府應重新檢視濁水溪流域水利工程,嚴格限制上游地區開發,並利用嚴重地層下陷地區土地,規劃為滯洪、區域廢污水淨化、回收及地下水補助等多功能人工溼地,化危機為轉機。 打破民意思維 確立國土管制

 

不過話又說回來,不管是超抽地下水,或是山坡地超限利用,大家都知道問題嚴重性,但一碰到選舉與民意代表,地方就是擺明不執行立場,中央政府為了選票考量,也只能說說而已;以超限利用為例,原住民鄉長在行政院開會時總是以「鄉代表會決議,鄉公所不得執行中央回收土地命令」回應。 雲嘉南地區數十萬非法水井超抽地下水,地方首長也以民意為「依歸」,拒絕嚴格取締,讓問題一直無法解決。 歷經這麼多災難,如果還沒學會如何與大自然和平共存;如果國土規畫仍強調開發,而不知如何「趨吉避凶」,建立生態思維的國土規畫,建立一套能確實執行的國土管制措施,災害必然會一再的發生,這是宿命,也是環境的輪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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