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如果有一天我什麼都不記得了,你還是會在身邊照顧著我嗎?」可以試著問問身邊的人,我想答案應該是猶豫的,並不是要你去測試身邊的人可不可以在自己病痛時不離棄,或是有多愛自己,而是這問題的確有點難,因為大家都無法想像那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況。
最近有一部得獎的記錄片,叫『被遺忘的時光』,新聞節目曾經專訪了導演楊力州拍片的花絮,花絮中他們每一次到老人院拜訪,每一次都得跟得了老人痴呆的某個奶奶重新介紹自己,每一回所建立起的默契在下一回就又得重新開始。
有一位奶奶忘了老公已經先她一步離開人世的事,每一回都要子女提醒才會又想起,想起後接著是大哭,哭著哭著就變成在哭喊逝去的媽媽,她又忘了自己老公的事情了。
有一部電影、一個氣象播報主播的生活每天都會重覆,但他知道這些重覆的情況所以很痛苦,但這些老人因為全都忘光了,所以重新開始是不一樣的感覺。
過年時我就問奧媽說:「妳會不會有一天都忘記我們了,要不要現在開始想辦法避免一下,唉呀反正妳每天都需要動腦,應該不會那樣啦!」奧媽說,聽說用腦過度的人也一樣可能會得老人痴呆。
我很喜歡渡邊謙,非常喜歡,但我今天才看了他的那部得獎電影─『明日的記憶』,廣告公司的部長,用腦量超大又正值壯年的嚴厲部長,腦子卻開始萎縮老化,這種無預警的情況就叫做人生,不覺得嗎?不抽煙的人可能死於肺癌、處處小心飲食的人也可能長了什麼怪東西在身體裡,越不忌口還放任過生活的人可是長命百歲,這─就叫做人生。
渡邊謙飾演的部長─他忘了同事的名字、忘了開會異動的事、在涉谷迷路找不到自己的公司、忘了東京的路,他開始忘東忘西,甚至得在名片上畫上同事的特徵等等…離職的那一天,同事們還特別拍了拍立得…並寫上名字送給他。看到這裡我覺得真的好難過。
他開始每天待在家裡,因為他、家中的每一個地方都得貼上提醒的MEMO,他有時候會像小孩一樣的任性哭泣,有時會忘了吃飯或吃掉整鍋飯、忘了已經餵過魚、不滿老婆得因為他的病開始外出工作,好像得將另一半的耐心跟愛全都磨光到無可忍耐才肯罷休一般,這時候如果沒有真愛,誰能保證這一切還能如何?
49歲的往後人生還很長,醫生說連30歲都有可能得到老人痴呆症,如果可以活到80歲,那還有30個年頭要跟他面對面,另一半得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,所以我問E先生、如果我這樣了,他還會一直的…充滿耐心的照顧我嗎?他說會,但這是因為他覺得、這不可能會發生的,男人的腦總是無法想太遠太複雜的事情。
奧媽有一天跟我說,一個人最怕生病的時候,要自己到醫院去看病,為了吃藥又得吃點東西,但已經不舒服到不行卻還得出門去,因為這樣她很擔心沒結婚打算的女兒們,但我說就算我結了婚…也不能保證對方可以一直耐心的照顧著自己呀!也可能是變成我得耐心的照顧著對方也不一定,所以一切都是人生,防不了也避不開!
看完『明日的記憶』後讓我心情很沉重,我能忍受有一天另一半完全忘記我嗎?完全忘記我還當一切事都沒發生一樣的跟我介紹自己,那好恐怖,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面對,我覺得我沒有那樣的勇氣老實說。